渡桥君-桥

【复嫣】且共从容(二)

却说王语嫣同阿朱阿碧一道救了段誉逃出曼陀山庄,行至客栈又遇江湖众寻衅者,幸好公冶乾带着风包二人赶到解了围并打发走了段誉,一行人才终于松了口气踏踏实实吃了顿饭。


“也不知公子和邓大哥怎么样了。”阿碧沏了茶,先奉给王语嫣,而后再一一斟给其他人。


“放心吧,公子爷和大哥都是走江湖的老手了。再说了,要是有处理不来的事,他们早传信来招呼咱几个过去帮手打架了。”风波恶一口饮干茶水,他刚刚打完一架,心里兴奋得紧,三两句话就又扯到打架上去。


众人与他皆熟识,知他生平最爱与人动手,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


阿朱剥了菱角和莲子,拿盘子盛了礼让众人:“这里的虽比不得燕子坞周边的鲜嫩,好歹也给小妹个面子尝尝。依我说,公子和邓大哥这次去的时间也不短了,想必该回转了——即使没回来,事儿也应是了的差不多了。”


“可,我还是不放心,不知道他…他们在外惯不惯。姑苏水土软,这次去的远,怕是不会很适应。”王语嫣捏着枚菱角轻言。


包不同笑道:“非也非也,你们这些年轻小娘儿们一个个真是爱乱操心。”

话音未落,公冶乾出声喝道:“包三弟不得无礼!”


包不同自知失言,立时拱手向王语嫣道:“言语无状,姑娘莫怪。”


王语嫣轻轻皱了皱眉,却仍是浅浅一笑,站起身来道:“让包三哥认错还真是难得。几位奔波一天想必累了,就请去休息吧,我同阿朱阿碧谈谈心。”


三人当即微微躬身垂手倒退两步这才转身出门去了。


“三哥,你怎说话越发不知轻重了,称呼没个分寸,王姑娘可是慕容家将来的……”风波恶生性爽直,甫出门便开始数落包不同,说到后来,却慢慢压小了声音。


“非也非也,我是说话太快不假,这不是也把王姑娘当自己人嘛!算什么不知轻重。”包不同几时不同人拌嘴才是奇事。


堂内三女自是都听到的。阿朱阿碧从小在慕容家长大,对他表兄妹二人的关系心知肚明,王家姑娘必是她们来日的主母。只是贸然被说破,恐王语嫣脸嫩害羞,阿朱笑道:“前儿听小茗说,姑娘这段又看了一门极难的功夫,越发厉害了。”


王语嫣正自想着风波恶未说完的那句话,心头甜蜜又恐被她二人耻笑,见阿朱知趣儿拿话岔开,也乐得顺水推舟点头一笑:“阿朱姐姐可是想知道?左右无事,我便教了给你听好么?”


“还是等公子回来,姑娘给公子好好说说吧,婢子这三脚猫的功夫,没的耗费姑娘时间。该安歇了王姑娘。”阿朱一边说话,一边同阿碧一起拥着王语嫣到后厢房,麻利地展开被褥铺好,转身请王语嫣歇下了。


这厢有人云榻香眠,那厢有人月下飞奔。


宽敞的官道上,两匹马从远处跑来。马上,正是慕容复和邓百川。他二人本拟拜谒少林寺,岂料路上遇到几个不小的麻烦,便歇了去少林寺的心,一个一个收拾尽了才罢。慕容复星夜奔驰而归,途中见到风波恶在隐蔽处留下的联络记号,便一路跟着来到了此地客栈前。


慕容复那匹马随他日久颇有灵性,见到马槽里公冶乾等人的马长嘶一声,极是欢愉。


房间里正在说话的包不同等三人听见马鸣都是立时起身喜形于色,一同出至院中与慕容复二人厮见,迎了他进房。


“启禀公子,这间客栈后院我们包下了,现下只有咱们的人并无外人。”公冶乾见慕容复净了手饮了茶坐下小歇,上前一步说到。


慕容家向来豪富,出门办事清空不相干的人原属平常,但他五人近年来走江湖惯了便没这么多讲究,何况公冶乾也不必因这种小事特地向他禀告,慕容复便知他还有下文,挑了挑眉示意公冶乾继续。


“王家表小姐和阿朱阿碧正在西厢两间房内歇息。”包不同嘴快,续了上去。

慕容复心下一跳:“怎么,表妹在这里?”

“听说是跟舅太太闹了点别扭,刚巧阿朱阿碧也在曼陀山庄,就一起出来寻咱们了。”公冶乾斟酌着字句。


“不止,还有个小白脸也是一起的,那小白脸说自己是大理来的段公……”包不同话未说完被邓百川偷偷踢了一脚,抬头见慕容复神色有异,忙说:“不过刚刚咱们在王姑娘指点下逼退了江湖上那批无赖后,已经把那小白脸也赶走了,现在院里就剩自己人在了。”


慕容复低眼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脸色浅淡:“是么。”


“那位段公子应该是被舅太太抓到曼陀山庄的。公子爷知道,舅太太最恨大理姓段之人,近年来也不愿意我们慕容家的人过去。因此,必是王姑娘心善,带走误入曼陀山庄的阿朱阿碧的时候顺手也带了他出来,走到这里仁至义尽,就让他自行谋生去了。说起来王姑娘主要也是为了救咱慕容家朱碧二位妹子,对咱们着实亲近。”风波恶看似粗野实则心细,眼见三哥一番话说得公子爷有些喝醋,肚里暗笑,口里却替他原原本本分析了一番。


慕容复心意登平,这才笑道:“刚刚听公冶二哥说你们还和旁人打了一架,想是因为救她……们三个姑娘了,劳动几位出手,复很是感激。”


“公子哪里的话,我们本是慕容氏大燕家臣,这都是应当的。”公冶乾抱拳回到。


几个人听到他提起慕容氏大燕,一同站起身来。


慕容复肃容道:“慕容家传至此世,族内人丁不旺,幸仰众位异姓兄长亲身用命,克勤相弼。复必定光复我大燕,不负兄长们厚望。”


邓百川等人躬身道:“我等必尽心辅佐主上,以成大业!”


慕容复亲手将几人扶起,这才坐下继续喝茶。


“不过,公子确实也该为慕容血脉添几个小主子了,将来好承继大统,保我大燕代代相传。”公冶乾拱手相央。


慕容复微微皱了眉顺口叹到:“她还小……主要是舅妈也不会答应我们现在成婚的。再说,她今日出来了一时半会又回不去,肯定是要跟着我们东奔西走的,真要有了孩子路上怎么照顾呢?”


抬眼只见自己四个家臣神色各异,邓百川老成持重一言不发;公冶乾面有忧色欲言又止;包不同眼里都是揶揄笑意正想张口说话,被风波恶一把捂住嘴,兄弟俩憋着笑互相瞪着。


慕容复蓦然意识到,怎么就把心里的想头直言了呢,禁不住脸上发热,清咳一声,借着喝茶压了压臊意,起身冲四人道:“各位兄长今日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四人拱手告辞,转身下去了。公冶乾走到门口一停,回转几步冲慕容复小声说:“公子小心,温柔乡是英雄冢。旺血脉需要的是多子多嗣,不拘谁人生养——主母是主母,子嗣是子嗣。”


不拘是谁的吗?慕容复慢慢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沉吟。


他慕容氏生来有些偏拗狠厉的性儿,如遇最后关头,那自然是舍小就大,为了光复大燕自己的命都可以交出去,何况是为了开枝散叶诞下子嗣?但,子嗣之事是要紧,可尚未成婚如何能……?若是同旁人生的,他心下尚十分不愿,而且还远不到那步,何苦…何苦伤了她的心。他父母虽不能相守到老,可在世时也是再不容旁人的,两人何等恩爱亲厚,他内心何尝不钦羡,闲暇时何尝没有想过要同表妹一生一世一双人?再者立业大计未得寸进,子嗣之事终究非当务之要,现下不必过分忧心,罢罢罢。


慕容复一盏茶毕,缕清了思绪,微松了一口气,起身开了房门,走到客栈院中看着天上的半月,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突听得身后有些微响动,慕容复回头,见西厢门开一扇,从里面慢慢走出来身着粉衫的少女,正是久未见面的表妹王语嫣。


王语嫣夜未成眠,此刻仰头望着空中月,幽声一叹。


“叹什么气呢?”


王语嫣乍闻人声不由得一惊,待看清院中所站那人,犹觉身在梦里:“表哥?”


“是我。”慕容复缓缓向她走去,只觉面前这小姑娘月余不见竟似长大许多,娇容略显憔悴,想是她这两天奔波辛苦,心下甚觉怜惜,走到她面前展臂伸手,掌心向上,柔声道:“来。”


王语嫣笑靥如花,将手递给他。那宽厚大掌紧紧握住了娇软小手,扶着她下了台阶,两人一同走到庭中葡萄架下。


“许久没有表哥的消息了,这些天和邓大哥出去办事顺利吗?”王语嫣从怀里取了帕子出来,慕容复接过去将两个石凳都掸了掸,这才双双坐下。


“还好。”慕容复一笑。


“那就好,我们刚刚还在说呢,你和邓……”


许是刚刚提及她还小的话题,也许是今晚的夜太静,他这会子看着坐在眼前言笑晏晏的她,心里总是觉得莫名愧疚,又异样。


“语嫣……今年多大了?”话未过脑,脱口而出。


王语嫣着实纳闷于他这一问,嗔道:“四个月前阿碧还给我送了贺双九的礼,说是表哥那次出远门之前特意让置办了按时送来的,难不成阿碧姐姐骗我的?表哥一点也不记得语嫣的生日了?”


慕容复哑然失笑:“怎么会呢,那礼确实是我让备的。”也是自己问得怪了,不过,她今年,十八了,也不小了……


慕容复心里有话,却实在不便出口,只将手中扇转了又转。


“表哥问这个做什么?”王语嫣好奇,睁着明亮如鹿般的双眸看着他。


慕容复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含笑不语。


王语嫣见他不说话,也便不说话,看着他也是笑,觉得面前的人似瘦了不少,心下微微一疼,忍不住就又叹了口气。


慕容复不懂得女儿家这柔肠百转的心思,何况也想着怕不是她因为和母亲吵架被迫出来寻自己觉得酸苦,有心让她想些别的,只道:“我听包三哥说,是你指点着打退了那起子江湖闲人?”


“是啊,还好出门前刚巧看过他们门派的武功秘籍来着,不然可就出丑了。”王语嫣娇俏一笑:“表哥这趟出去,又跟别人过招了吧,武功必定是又高深了许多。”


提到这些,慕容复更来了精神,将手里的玉骨扇一展:“这次虽然没去成少林,但路上确有所获,试到了一路剑法大是精妙,你要是不困,我使给你看看。”


“不困,我想看。”王语嫣眉眼生笑,只觉得看得到他这副踌躇满志的骄傲神情比什么都欢愉。


慕容复起身走了几步,手臂一振,拿扇作剑施施然比了个起手式,忽然向前一刺,整个人蹂身扑进了一团扇剑影里,越打越快却招招分明至极。


“表哥,好剑法!越发进益了!”王语嫣在旁边拍手赞道。


慕容复听她夸奖心下得意,一招将尽一招又起,用扇子将一路剑法使得端的是气象纵横。


忽听“哗啦”一声,头上似有东西要往下掉,慕容复不及细想冲到表妹身边抱着她一个起纵落到旁边,站定后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适才剑气将院中的葡萄藤架震倒了。


“你没事吧?”慕容复低头问怀里的语嫣。


王语嫣刚刚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房门一声声吱呀响,原是屋子里的人被声音吵醒,都出来看看怎么回事。风波恶以为仇家又来又有架打,出来得尤其快。


哪知,非但没架打,入眼就是那表哥表妹小两口抱在一起看着地上的葡萄藤架。


王语嫣回头见众人出来,旁的还好,包三哥脸上那笑都快憋不住了。意识到还在他怀里,怕是别人以为自己二人半夜不耐寂寞在此私会呢,尤其是葡萄架还倒了,王语嫣脸刷地红了,轻推了他一把,捂着脸跑回屋里。


慕容复拿着扇子愣在当地,心里尴尬不已。但到底是久经大事的,硬是哼了一声,装着云淡风轻地向听到声音跑到后院来看的店小二扔了两大锭银子:“把这里收拾了,余下的不用退了。”


而后,慕容复在小二哥转惊为喜的眼神和家臣家婢或调侃或了然的目光里一甩袖子回房去睡了。






自语:

记忆里,原著中此刻应是在听香水榭,因本文情节需要,安排于陆上陌生客栈。原著中这时公冶乾似是跟随慕容复身侧的,因需要,将他安排与风包同行。(以后与原著小细节不符之处皆因情节改编需要,不再赘述。)

公冶乾这个人就是古时士的性格了,尽心辅佐,尊敬主人们但更看重大业,所以愿意承认并维护王语嫣日后当家主母的地位,但在他心里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如何相佐主上坐到那个位子去,因此血脉重于主母。从故事性来说,如果没有这类人,那就不好玩了。我对这类人物包括原著中出现的大理高昇泰都挺感兴趣的。

这篇想补写的是慕容家人对复嫣关系的认知、燕子坞众人小日常及复嫣互动小细节——如果没有复国大业,那其实燕子坞该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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